醒过来的时候,光斑透过晨雾照在他的脸蛋上,有点暖暖的惬意,林子中不时传来几声鸟叫。
已经是正午了啊……
云初缓缓坐了起来,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,眼珠子如浮萍般飘忽不定,昨夜发生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。
他们从石阶上摔了下来,也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,只是感觉脑袋直冒星星,后来就睡过去了。
他们离扎营的地方应该不远,如果点名的时候没看见人,那肯定发现他们失联了,然后到附近寻找,说不定过几个小时就找到了呢。
云初拍了拍身子从泥巴里爬起来,衣服被雨水淋湿了半边,大概是昨晚刚下过小雨,联系用的嘟嘟机已经不能用了,口袋里还有一块巧克力,她想起……是昨天白若溪给自己的。
差点忘了,白家小子还在呢。
她赶紧寻找自己周围,果然遇到危机的时候,脑袋都是不清醒的。
记得昨天他们是拉着小手滑下了坡,按理来说应该也在附近,可她走了十几米也没看见人,不会是让狗熊叼走了吧……
“有人吗!”
云初扯开嗓子大喊,几乎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,换来的是几声黄鹂的叽叽喳喳,还有竹鼠从林子里钻过。
生活在城市里的人,对山野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,城里的一切财富与荣誉,在自然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,唯一能保持的,只能是乐观的心态。
又叫了几声名字,还是没有人应,她开始感到害怕了,会真的被狗熊叼走了吧,小屁孩又没什么肉,塞牙缝都不够。
云初噗地坐在地上,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,不过一会,身边传来窸窣几声,是从树叶底下传来的。
掀开芭蕉叶一看,一张白乎乎的大脸陷在叶子里,睡得正香呢。
我靠,人都要被吓死。
云初的手缓缓向前,贴在他的鼻下,均匀的气流缓缓淌过指尖。
不错,还有气。
“大少爷,吃早餐了,还不起来。”
玩笑话,醒来饿死也总比睡过去强,他们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坐吃山空吧,何况这还是深山老林,哪来的吃,喝西北风还差了一点。
“可以回家了么?”
白若溪如梦初醒,两道眼皮子还不愿意睁开,口水流了半个嘴巴。
“已经到家了。”
云初蹲下身望着他,脸上的颜色微微有点嫌弃,“睡在这,就不怕有虫子钻进你的耳朵里么?”
山里的虫子确实很多,她以前看过一个新闻,曾经有个农民工在山上睡了一夜,后来总是头疼,后来去医院检查才知道,是有虫子钻进了脑子里,想想就可怕。
“其他人呢?”
他这才清醒过来,擦去嘴角的口水,小脑袋开始环顾荒凉的山野,帐篷呢,学生呢,还有教官统统都不见了,除了大片大片的针叶林一望无际,什么也没有,还有鸟儿在枝头飞。
可惜他们飞不了。
“掉队了,教官让我们先歇着,回头再来找我们。”
云初拍了拍他的小脑袋,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已经压成泥的巧克力,用袖子擦了擦,递到他的手里,“不想饿肚子就赶紧吃了。”
她没打算说太悲观,历史上遇到灾难能活下来的人,往往都是拥有乐观的心态,何况只是个九岁的小孩,没有吓尿就不错了。
“没有面包么?”
白若溪先是一愣,然后摸了摸自己口袋,什么也没有,只有一个打火机。
“我吃完了。”
云初肩膀耸了耸,还想吃面包呢,有块巧克力就不错了,至少能撑一下午。
她向上望着山坡,昨天太黑了没看清楚,这里就是一个小悬崖,从悬下往上看压根就看不到尽头,他们到底掉在哪了,没人知道。
“云姐,我们迷路了吧。”
白若溪望着她的眼睛,似乎猜到了什么,云初也愣了一下,然后沉默了,没有理他。
“你不怕?”
云初的眼眸翻了翻,脑袋后翘着一根小马尾晃了晃,精致的脸蛋上看不出什么变化。
“你才怕。”
“装的。”
“你才装。”
两个人开始斗起嘴来了,眼看太阳就要变成夕阳了,再不找到回去的路,今晚真就要住山上了。
“走。”
云初用手掰断一根树枝,扫清前面的路障往前,去年暑假她和云建国到山上露营过一次,对于一些小的技巧还是知道的。
“我们去哪?”
白若溪跟在她身后,一步都不敢掉队,生怕一不留神人就没了。
“你管那么多干嘛,跟着走就是了。”
说实话,她也不知道现在去哪,这里还是半山腰,应该距离人行道比较近,毕竟这儿不是旅游景区,没有经过开发,道路都是登山客走的野路。
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他们露营的地方。
“嗯。”
白若溪不说话了,虽然心里有些害怕,但他还是相信云初,总感觉这个比自己大一点儿的姐姐懂的东西比他多。
走了老半天,别说找到路了,他们又走回了原来的地方,完全就是在转圈圈。
要说方向感,她确实是个路痴,但一个人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山地里,特别是在白天没有太阳,晚上没有星星、月亮的情况下,真的没有什么经验的人是很难找到北的。
就算是有太阳、月亮,也要知道当时大概是什么时间,才能够判断出北来。
“你的嘟嘟机还能用么?”
“湿了。”
白若溪摇摇头,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打火机,但也被雨水淋湿了,他们脱掉了湿的外套,夜晚的温度必然会下降,山里都是早上热出汗,晚上冷死人。
课本上说,北回归线以北,太阳基本在南方,植被的北侧生长密集,南侧稀疏,一般来讲在山地里树木枝叶茂盛的那边都是朝着太阳的那边,也就是说可以根据树木枝叶的情况判断北。
可说的容易,把课本的知识搬到现实中来,完全就是缘木求鱼,指鹿为马,这哪能看得出树叶茂不茂盛,咋看都差不多呢。
她脑袋有点晕了。
时间不等人,天色又暗了一层,像块融化的黑蛋糕往下塌,不时还传来轰鸣声。
滴答,滴答。
枝头落下几滴雨水。
要下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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